第166章 工地有鬼


    王小山蹲在城中村那间十平米不到、窗户缝漏风的出租屋里,手指头一遍遍抠着手机屏幕。
    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焦灼的脸,像鬼火一样幽幽的。
    包工头老刘的电话,打了快八百遍,永远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声:“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
    工钱,整整三个月的血汗钱,像被这破手机吞了,连个响屁都没有。
    他猛地捶了下硬板床,床板“嘎吱”
    一声惨烈呻吟。
    房租像把刀悬在脖子上,房东那张胖脸天天在门口晃,唾沫星子几乎能喷到他脸上:“小山,月底!
    月底再没钱,卷铺盖滚蛋!”
    他盯着墙角那个瘪得像挨了揍的蛇皮袋,里面塞着他全部家当——几件洗得白、带着汗碱的旧工装,还有一条磨破了边、硬邦邦的薄被子。
    胃里咕噜噜叫得比屋外野猫还凶,口袋里最后两个硬币,刚才换了包最便宜的泡面,正等着开水壶里那点可怜的热气。
    他烦躁地划拉着手机,手指头都快要磨秃噜皮了,本地论坛那些鸡零狗碎的帖子在他眼前飞快地晃。
    忽然,一个标题像烧红的烙铁,“滋啦”
    一下烫进他眼里:“城西‘鬼楼’惊悚实录!
    工人夜半魂飞魄散,死也不回!”
    他呼吸一滞,拇指像被磁铁吸住,狠狠戳了下去。
    帖子写得活灵活现,说城西那个烂尾快两年的“宏泰家园”
    工地,一到半夜就闹鬼。
    有说看到白衣女人在没装窗框的高层飘,头长得拖到地上;有说听见空荡荡的毛坯房里传出女人哭,呜呜咽咽,比冬天的风还钻骨头缝;更邪乎的是,几个不信邪的工人结伴去探过,结果第二天全跑了,工钱都不要,嘴里只哆嗦着:“有鬼!
    真有鬼!
    那东西……冰手!”
    帖子底下评论炸开了锅,有人信誓旦旦说那地方以前是乱坟岗,有人分析是开商欠了血债遭了报应。
    王小山看着看着,心头那点绝望的死灰底下,突然“噗”
    地一声,蹿起一小簇邪火,烧得他口干舌燥。
    “怕鬼?怕个球!”
    王小山对着破手机屏啐了一口,唾沫星子差点喷屏幕上,“老子穷得鬼见了都绕道走!”
    他眼珠贼亮地转着,一个大胆又荒唐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长——去工地装鬼!
    闹得越大越好,最好上新闻!
    到时候开商为了捂盖子,说不定……他猛地一拍大腿,豁出去了!
    总比饿死强!
    接下来的两天,王小山彻底成了拾荒的。
    他顶着能把人晒脱皮的毒日头,在城中村那迷宫似的、散着泔水酸臭和尿臊味的小巷子里钻来钻去,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着每个垃圾堆和犄角旮旯的旧货摊。
    功夫不负有心人,还真让他淘换到了宝贝:一件不知道哪个剧团淘汰下来的、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白色化纤古装戏服,那料子硬邦邦的,上面还蹭着可疑的油渍和霉点;一顶乱糟糟的黑色长假,油腻得能炒盘菜,散着一股浓烈的劣质胶和头油混合的怪味;最绝的是在一个满是灰尘的纸箱底,翻出一小盒快干涸的舞台油彩,红得瘆人。
    他还特意跑了一趟丧葬用品店,忍着那股子呛人的香烛纸钱味儿,花掉仅剩的几块钱,买了几刀薄薄的黄裱纸和一叠粗糙的纸钱。
    摊主是个干瘦老头,眼皮都没抬,只哑着嗓子问:“家里走人了?”
    王小山含糊地“嗯”
    了一声,攥紧那包不吉利的东西,手心全是汗。
    这天夜里,乌云厚重得像浸透了墨汁的脏棉絮,严严实实捂住了月亮。
    风刮过空旷的街道,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,出“哗啦啦”
    的声响,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拍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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